敖者

点烟

奈良鹿丸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烟，只有七岁。

第一次感受呛人的烟雾从肺里吸进又窜出，是十二岁。

最后变成一个老气横秋烟不离手的烟鬼时，他十七岁。

奈良鹿丸起初对烟并不感兴趣。从小时候起，就经常看见自家老爹藏着躲着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抽烟，每次抽完舒爽的表情总是让他感觉很困惑。好奇心是藏不住的，于是七岁那年他偷了人生中第一根香烟。

但他并不敢点燃，或许是念着自己毕竟太小，又或者是担心要承受自家老妈的无尽唠叨，最终他也只是闻了闻。

气味不难忍受，至少比天罗妇的味道惹人喜爱的多。这是他对香烟的第一印象。

后来忍者学校毕业，进入第十班，拜在阿斯玛老师的门下，这个高大的男人走近时鹿丸又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。

不难闻，他想。

后来好像自己的生活中就总是伴随着这股味道了。修行时，下棋时，喝茶时，走到哪似乎都有一股烟草味。于是他开始熟悉。

奈良鹿丸从不称阿斯玛为老师，比起长辈阿斯玛更像是他的挚友，但有时候却总是喜欢以年长者的身份和他对话。比如说阿斯玛经常当着鹿丸的面称赞他。

阿斯玛总是说他为他感到自豪，鹿丸从不拒绝这样的赞赏，毕竟这是他应得的。他总归是有值得骄傲的东西的。每当阿斯玛这样说话的时候就喜欢点一根烟，吐出的烟雾缓缓升起又逐渐消散，总是能恰如其分的遮掩住鹿丸望向他探究的眼神。

奈良鹿丸仍然感到好奇。对阿斯玛，对烟。在一盘早已认定输赢的棋局过后，奈良鹿丸抽了他人生中第一根烟。而阿斯玛在他旁边，为他亲手点燃了这根烟。

起初的味道并不好受，辛辣的劲头在进入口腔时开始扩散开来，让他忍不住狠狠的咳嗽了几声。教小孩子抽烟的大人在没心没肺的低声笑，递过茶水才迟迟的提醒说这烟太烈。然而抽烟并不难，所以十几秒后鹿丸学会了怎样去习惯这刺激感官的小小东西，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他似乎看见对面的男人正在对他微笑，于是他也回以微笑。

阿斯玛只为鹿丸点过这一次烟。这一次之后他将伴随自己已久的打火机送给了鹿丸，说是当做鹿丸作为大人的纪念。这个打火机鹿丸很少用，一是他就算学会了抽烟，对它也并没有热衷。二是这个打火机看上去老旧而沉重，打不燃的时候总是居多。所以他用的大多数时候，是为阿斯玛点烟。

手指触到摩擦的齿轮，在往下划的时候稍微用劲，

“哧…”

燃起微弱的火苗这个过程简单而费力，重复数次未果后他还是会啪的一声叩上盖子，等待。

等待指尖的温度褪去，复又啪的一声打开盖子，重复重复，直到嘴角的烟被点燃，然后看着那人重新被烟雾笼罩的脸，透着模糊的沧桑感。

奈良鹿丸不再为他的老师点烟的时候，是十七岁。

十七岁的时候奈良鹿丸开始为自己点烟，在任何时候他的手里嘴角似乎都有着香烟。有时并不点燃，只是在嘴边叼着，思考问题的时候尤是。井野常常说他是个烟鬼，他也不甚在意，反正总有一个人是不介意自己抽烟的，从来啊，都是不会介意的。

奈良鹿丸十七岁那年阿斯玛决定戒烟。那年下了很多场雨，漫天漫天的水滴垂直着降落在鹿丸的脸上，他抿了抿嘴，想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有哭，可是雨下的太大了啊，都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脸上，他抖抖手点燃那支烟的时候身子也开始忍不住的颤抖，他颤抖着经历雨水的洗礼，颤抖着将那支烟放在阿斯玛的嘴边，也颤抖着听叼着烟的人的低声叮嘱，最后颤抖着看那人咽气。

十七岁的奈良鹿丸无法自拔的爱上了香烟，从此变成了一个老烟鬼。十七岁的奈良鹿丸也开始学会了自己为自己点烟，依旧摩擦着那陈旧的齿轮，在微弱的火光中点燃香烟，模糊视线的烟雾依旧缓缓升起，遮掩住烟雾后他什么都不剩的眼神。